一个汉族导演,14年里,拍摄完成了12部少数民族电影,用光影记录了黎族、羌族、苗族、侗族、藏族、土家族、蒙古族、哈萨克族、瑶族等9个少数民族的生活。在采访中韩万峰告诉记者,目前正在筹备关于锡伯族和彝族的电影项目。
他说:“我愿做民族电影创作长河中的一条鱼,为中国的少数民族电影创作添些活力,添些色彩”。在他看来,拍摄少数民族题材电影,不仅是对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也是向中国各民族优秀传统文化的致敬。
“如果一个民族连母语都不会讲了,那它还算个少数民族吗?”
2006年,韩万峰到海南保亭黎族苗族自治县堪景,在和当地人攀谈时,偶然发现了一个问题,“他们说自己是黎族人,我本能的就问’你会说黎语吗?’但是很少有人会讲。”这给了韩万峰很大的触动,“如果一个民族连母语都不会讲了,那它还算个少数民族么。”
带着保护少数民族语言的初衷,电影《青槟榔之味》在2006年2月开机。该片全部由黎族群众主演,拍摄过程中全部使用黎语同期录音。14年后,回望这段拍摄历史,韩万峰坦言,选用黎族群众主演既有利于表现黎族原生态文化,还起到保留第一手影像资料的作用。
对于当地来说,这是我国第一部黎族现代生活题材电影,也是海南省影视协会投资参拍的第一部电影,海南省委宣传部曾将它列入海南省报送2007年全国“五个一工程”奖参评作品。同时,该片曾代表中国参加第5届浦那国际电影节主竞赛单元,也是海南第一部参加国际电影节的影片。
四川绵阳北川是我国唯一一个羌族自治县,2007年,韩万峰的羌族电影《尔玛的婚礼》在这里杀青。几个月后,汶川地震。这场地震对于羌族的伤害非常大,不仅由于近7万遇难者中,羌族群众占比接近半数,而且理县、茂县这些羌族自古聚居的地区,地形地貌也遭遇巨变,古寨碉楼受损严重。这部原本为了保护羌族文化而拍的电影,也因此有了双重意义:不仅展现了羌族的文化,也保存了羌族聚居地区地震前的风貌。
这也让韩万峰更加坚定了拍摄少数民族电影的信念。此后,筹备阶段进行大量田野调查,创作期间聘请少数民族文化专家作为剧组顾问,用少数民族母语完成电影对白,通过少数民族演员展现民族社会生活与思想感情成为了他的创作习惯。
侗族电影《我们的嗓嘠》(2009年)、苗族电影《锹里奏鸣曲》(2010年)、羌族电影《云上的人家》(2011年)、藏族电影《马奈的新娘》(2012年)……之后几年韩万峰的创作节奏基本以每年一部的速度在完成。
“少数民族中的大多数人,也是每天努力奋斗的普通人”
在随着对少数民族和少数民族电影了解的不断深入,韩万峰的创作思路有些调整,他发现随着中国社会的发展和城镇化进程的加速,越来越多的少数民族年轻人从民族聚集区来到大城市,开始面临着融入现代社会和自己身份认同之间的矛盾。
从描写蒙古族人在深圳生活的《屋顶上的马奶节》(2016年)、到展现土家族年轻人在重庆奋斗的《西兰姑娘》(2018年)、再到由瑶族父母到长沙为儿女照看下一代引发故事的《父母的城市生活》(2020年),韩万峰希望通过电影改善观众对于少数民族的刻板印象。
在他看来,目前观众更多还是带着猎奇的眼光去看少数民族的文化和传统,而相关影视作品对于少数民族在现代社会尤其是大都市生活状态的呈现也有些许缺失,他希望能通过对少数民族在现代生活中处境的真实展现,让观众更全面地了解少数民族。
“中华民族大融合是趋势,在这个过程中,少数民族的特点和文化同样在与时俱进,我希望能记录下在这个过程中,少数民族人民尤其是年轻人的处境和选择,同时改变少数民族特色在观众心目中的传统印象,希望之后再说到少数民族,大家想到的不只是玄幻和古装大片中的服装、纹饰、舞蹈、雕刻,还能认识到他们中的大多数也和我们一样,是每天都为生活努力奋斗的普通人,只不过由于各少数民族受不同历史背景、文化地理区间影响,在日常生活中繁衍形成了独特的生活方式和审美表达意识而已。”
“我愿做民族电影创作长河中的一条鱼”
拍好少数民族题材电影,不仅有利于增进各民族之间的了解,也是讲好中国故事的重要途径。目前电影主管部门对少数民族电影的发展相当重视,成立了中国少数民族电影工程、北京民族电影展等项目,在北京国际电影节、金鸡百花电影节等各大电影节展也设置了民族电影展映单元。几乎每一次民族电影展映中,都会有韩万峰的作品。
而中国电影市场的不断发展和日益年轻化的电影观众,给少数民族电影以及少数民族电影的创作者带来了更高要求。如何吸引深受好莱坞商业片和流媒体短视频影响的年轻观众?韩万峰目前的思路是:对少数民族电影进行类型化呈现。
“中国是个多民族国家,少数民族的发展史是电影创作的富矿,而目前中国电影市场上的商业大片,很多都蕴含着少数民族元素,比如之前的《寻龙诀》、《狼图腾》和接下来的《封神》等等,说明少数民族元素对于当下市场主流观众来说还是有一定吸引力的。作为创作者,我们需要做的是挖掘好的故事,通过观众更容易接受的方式传达出去。我觉得随着电影市场的进一步完善和观众观影口味的多元化,少数民族电影市场会越来越好,我愿做民族电影创作长河中的一条鱼,为中国的少数民族电影创作添些活力,添些色彩”,韩万峰如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