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13日,电影美术大师叶锦添现身丝绸之路电影节,接受记者专访。
在电影美术界,叶锦添的名字多与头部导演的作品联系在一起,从李安的《卧虎藏龙》到吴宇森的《赤壁》、冯小刚的《夜宴》、陈凯歌的《无极》、田壮壮的《小城之春》、关锦鹏的《胭脂扣》等等。最新作品是乌尔善的《封神三部曲》。
2001年,叶锦添凭借《卧虎藏龙》登上第73届奥斯卡“最佳艺术指导”的领奖台,成为首位获得这一殊荣的华人艺术家。
评论界对叶锦添的评价是:“他的艺术承袭了讲求意境的中国文化传统,向世人展示一种富有东方诗意的超凡世界。”
在东西方电影界均有一席之地,叶锦添更能看清各自问题所在。采访中,叶锦添直言,好莱坞很好,但他们真的不懂中国。而对于中国电影,叶锦添认为,目前最难的是,如何建立我们自己的电影语言,讲我们的故事。他希望,新作《封神三部曲》能够呈现“不太靠特技的‘中国感’”。
《卧虎藏龙》引发创作热情
叶锦添仍记得,当年和李安一伙人做《卧虎藏龙》时的“心气儿”,“我们一堆人,想做一些事情,改变一些东西”。
2000年,《卧虎藏龙》北美上映后,迅速走红,据外媒统计,1980年以来在北美上映的外语片超过2400部,票房超过500万的89部,《卧虎藏龙》在北美的票房高达1.28亿美元,这一成绩迄今未被超越。
在叶锦添看来,《卧虎藏龙》的成功在于它提供了一种中国电影原汁原味的中国“文人气”。“刚好外国人看中国电影,这块是缺的,但这个东西,在中国电影里也是挣扎的”,叶锦添解释道,“讲求文人气,是讲求境界、讲求素养、讲求品格,这些东西我们在作品里面是缺的。”
《卧虎藏龙》在北美市场的暴发,一度影响了当时中国电影的创作潮流。《夜宴》《无极》等影片,以东方想象力为代表的影片接连问世,叶锦添有些怀念那段日子,“大家都有股想发展我们自己的东西的劲儿,那时候大家很单纯,就是集中精力去做这个事儿,无论最后结果如何,是真的想做一些电影,比外国电影还好的那种劲儿。那股劲儿延续下来,必定会有好作品出现。”
尽管中国味浓重的古装武侠片早已过了“最好的时代”,但叶锦添对“那股劲儿”的坚持并未减弱。在《封神三部曲》创作时,担任美术执导的叶锦添遍寻中原庙宇,从古代神佛雕像中寻找灵感,呈现水墨画里的飘逸感,他希望“这东西做出来,能够建立一个不太往特技上靠的东西,有走向中国的感觉”。
好莱坞真的不懂中国
《卧虎藏龙》之后,中国电影“走出去”的步子越迈越大,但并不足以改变西方对东方骨子里的“刻板”与“偏见”。
今年9月,迪士尼年度大戏《花木兰》在中国内地上映,这部由东方演员领衔的讲述中国传统故事的影片,没能在中国市场重复《功夫熊猫》的好运。
在中国关注度最高的电影评分网站上,影片上映初期,就有3.4万观众打出了“差评”,中国观众对影片最大的不满莫过于“这不是中国的花木兰”,他们看到的是一部在西方对东方主观幻想下,从造型、服装、场景到剧情堆砌中国元素的“四不像”电影。好莱坞的《花木兰》,最终折戟中国市场。
“《花木兰》的问题是,虽然制作团队做出过非常多、非常好的作品,但是他们真的不懂中国。”享誉国际影坛,叶锦添对东西方电影问题瞧得通透。在他看来,好莱坞创作《花木兰》时,陷入了“自我的局限”,“他们以自己的眼光和喜好为准,很喜欢某一些东西,于是就会加强这些东西的表现,经过他们的审美选择,我们中国人去看的时候就会觉得不太清楚这东西是什么。”
这与此前好莱坞在中国市场“名利双收”的《功夫熊猫》的创作大不相同,“《功夫熊猫》是把我们的东西完全建构成他的系统,它不是真的,但也是完整的。但《花木兰》有点像我们之前国际上很成功的中国电影,像《英雄》《卧虎藏龙》,但它在这方面又没有足够深的了解。”
不能用西方系统讲我们的故事
向世界“讲好中国故事”,如今已经成了热门话题和重要课题。叶锦添觉得,对中国电影而言,目前最需要做的是“建立属于我们的电影语言”。
叶锦添举例说,“比如一条西方的龙出来,我们都很熟悉它会是什么样的龙,但我们在演绎中国神话的时候,龙又该是什么样的?”
他不反对中国电影沿用西方电影的新技术手段,但他认为,重要的是要变成自己的东西,“比如说,一条东方的龙出来,要如何表现神龙见首不见尾?怎样虚实并置?这跟西方是不一样的。我们不能用西方系统来讲我们的故事,我们需要建立我们的电影语言,思考怎么说我们的故事,怎么用电影画面来表达我们的故事。”
谈及今后的创作方向,叶锦添透露,目前心态很慢,不急,还是想做些好东西。至于合作导演的选择,叶锦添笑言,同青年导演的合作自己还“蛮缺的”,希望很快遇到让他有很大反应的艺术作品,开启新的创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