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唐人街探案》,陈思诚想要的、想做的和能做的都很清楚,年轻化、国际化、多元化,年轻观众喜欢的推理探案做主线,加入更能吸引普通观众的动作线、喜剧化,故事发生地设定在海外,让影片尽可能规避审查风险。令他最兴奋的是,在泰国曼谷人流量最大的街头短时高效的完成了群戏段落,也就是《唐探》片尾的那段高潮戏。这段高难度群戏确实是对海外制片、现场调度、导演功力、后期剪辑的一次综合考验。陈思诚不仅通过了,分数还很不错,从此中国电影工业中,他是一个能叫得上名号的人物了。
那时全球热映的《复仇者联盟2》是绕不开的话题,陈思诚也尝试去研习效仿“漫威电影宇宙的打开方式”。但漫威的经验有些能学,有些学不来。漫威电影宇宙的方针总体来说是以点带线,再由线到面,以旧带新,由链及网,最终九星连珠,牵一发而联动。布局明晰,执行到位,第一阶段用五年时间推出复联战队成员七部单人大电影——《钢铁侠》(2008)、《无敌浩克》(2008)、《钢铁侠2》(2010)、《雷神》(2011)、《美国队长》(2011)、《复仇者联盟》(2012),第一阶段最重要的任务不是单片的成功,而是强势介绍人物,按单片论,《雷神》、《美队》第一集票房成绩都不算优秀,“绿巨人”的制片授权还在环球手上,制片过程和质量几乎不可控,但这些都不重要,一切为了“复联”大局,只要2012年“复联”集结成功,足以填平其中几个利润洼地。
这种以点带线再带面的点阵方式,优势就是基础扎实,观众对所有人物熟悉度都高,粉丝群体大黏性高,劣势是战线长,制片量大,增加了投资回收风险。除了漫威影业话事人凯文·费吉的绝对强权之后,还得有一个保证,就是小罗伯特·唐尼的“钢铁侠”,唐尼对于漫威电影宇宙是定海神针式的存在,这也是为什么漫威一直要给他开出天价支票的原因,《钢铁侠》的成功不仅仅是影片的成功,它最大的价值在于推出了21世纪好莱坞最值钱的一个ICON——唐尼扮演的托尼·史塔克,就因为观众喜欢这个人物,当他作为彩蛋穿行在其他电影中的时候,才会对观众形成吸引。
DC电影宇宙最开始推超人、蝙蝠侠,没推动,好在盖尔·加朵的《神奇女侠》横空出世,所以改变策略用“神奇女侠”去带其他点,而《唐探》目前看火的只是戏,缺乏真正的重磅人物,陈思诚启用公司新人刘昊然来主扛这个项目,从完成度来看,刘昊然是合格的,但他扮演的秦风还不足以像“钢铁侠”成为撑起一个电影宇宙的支点。王宝强知名度高,但他不是主扛《唐探》这个项目的人,没有强势人物输出,这无疑限制了“唐探宇宙”从角色入手以点带面打开的可能性。
放长线攒大局的漫威宇宙第一阶段考的是决策者的魄力与毅力,大多数电影宇宙的后来者都没法效仿它的第一阶段,而只能从第二阶段学起,漫威第二阶段的布局任务是类型分野和点际链动,顶层设计已经完成,此阶段表现主要取决于是项目执行者的能力。有一些观众说漫威的电影都一样,实在是把漫威想简单了,第二阶段2013-2015两年时间里,漫威出品的六部电影除了《钢铁侠3》(2013)、《复联2》(2015)延续着以往的配方,其他几部都在尝试拓展其他类型——《雷神2》是穿越版古典宫廷戏、《美队2》是政治惊悚动作片、《银河护卫队》是太空科幻喜剧片、《蚁人》是高科技极客喜剧,意图通过全类型拓展覆盖尽可能多的观众群体。在第二阶段,众人物的联动随时可以发生,尤其是《美队2》几乎成为既《复联》之后众英雄的集合地,看群英斗法也成为超英粉们最喜闻乐见的节目。
《唐探》从一开始就打算做成系列,第二集才有了做“宇宙”的想法,系列是一个线性的纵向打开结构,而“宇宙”是横向联动的结构,第二集他引入了一个全球侦探榜,其实很像隋唐中的英雄榜,一个非常经济而便利的手法,为《唐探》初步建立了一个全球共时性的横向结构。没有人能像漫威那样用六部电影铺垫一个“复联”,到了《唐探3》结尾,正义侦探联盟和非正义联盟Q的对战图已经呼之欲出,所以“唐探”宇宙这就要打开了吗?言之过早。
虽然《唐探3》中陈思诚已经有意识的在做分线同时推进,如揭开谜题一段,中日泰三国侦探各表一枝,秦风入狱之后,特别安排唐仁去向思诺和KIKO求援,还有《唐探》电视剧中演出过的邱泽也亮相了,但这些人物还都不算真正的分线,他们依然还是挂在唐仁和秦风的这条主线上。从制片策略和操作实际来看,“唐探宇宙”像漫威宇宙起源那样,启动其他分线的单人大电影,可能性不大,更为可行的还是以唐仁和秦风这条线为主干,但是可以试着做分线其他组合,比如一直以来唐仁和秦风都是一组,如果要稳妥打开更宽广的电影宇宙,可以将这个搭档拆开重组,让秦风和其他人物组合,如秦风和思诺、秦风和KIKO、秦风和托尼·贾组合,而唐仁可以跟野田昊或者其他人物组合,这样换搭档,既能增加新鲜感,也能适度拓展剧情宽度。另外,“唐探宇宙”的类型分野也可以着手做,开始不必以单片为单位,先以支线为单位,比如三拨人马同时出发,因为三拨人马的人员组成,导致行动方式迥乎不同,毕竟能进入全球侦探榜,每个侦探都有自己的一套行事风格,最终呈现出各支线类型模式的分野,《唐探3》中秦风、野田昊、杰克贾在解谜时,一个靠脑力,一个靠财力,一个靠武力,三人段落的意趣已各不相同,这种差别化处理可以做得更明显、更夸张、更极致。
韩国在推新人的时候,常会把不同特长的新人组成一个组合推出,这样保证在一个组合里总有一款能够满足你的喜好,再通过征求粉丝反馈,了解其中谁是观众最喜欢的人气选手,最终或成为小型核心组合或者单飞出道。“唐探宇宙”也可以效仿,先将众侦探的分线引入并各自差异化风格处理,然后观察观众的反馈,最后才推出相应的单线单人大电影,如此可以适度降低试错成本、做好制片风控。
陈思诚说《唐探4》不会很快上马,他需要停一停想一想再做,在《唐探3》成功之际,难得这份清醒,“欲速则不达”,“宇宙”的打开和结构方式与系列电影有着根本上的不同,在好好布局构思之前盲动妄动,反而白白断送了《唐探》开创的大好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