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10月28日,由天山电影制片创作拍摄的向新中国成立七十周年献礼的影片《歌声的翅膀》在北京人民大会堂成功举办了首映式。
影片讲述了三个不同民族的年轻音乐人,不甘艺术“高原”,踏上追寻音乐“高峰”的采风之旅。他们乘着歌声的翅膀,踏着青春的舞步,穿行在大美新疆广袤的大地上,采撷着各民族民间的艺术营养,增长了才干,陶冶了情操,洗涤了灵魂,并最终找到了自己,创作出了饱含深情、激情飞扬,实现音乐梦想的新作品《大地之歌》。
作为主创编剧,我跟随影片总导演、出品人、总制片人高黄刚先生,最早介入了影片的策划定位,随后撰写剧本,跟组拍摄,直到后期剪辑。现在回顾一路走来的创作历程,我们完成了创作技术层面的初心,那就是大胆探索新疆歌舞走进新时代的风格样式,展现不一样的新疆歌舞,讲述不一样的新疆故事。
过去,在国内外观众的眼中,新疆的歌舞给他们的印象,往往是从舞台上的演出,从民间各种场合的即兴歌舞上得来的,在他们的概念中,新疆歌舞似乎已经固化成了传统的“咚哒哒,咚哒”。然而,走进新时代的新疆,各族儿女相濡以沫,融情相依,融合发展,表现在音乐舞蹈方面更多的是在大中华文明范畴内融合前进的态势。这为我们创作者提供了机遇,当然,也是挑战。
作为中国歌舞电影的一次大胆尝试,我们坚持守正创新,一方面,在音乐舞蹈呈现和文学故事讲述的协调统一上进行了积极探索;同时,对新疆少数民族歌舞的呈现样式进行了大胆突破,在保证各民族音乐歌舞底蕴的同时,大胆加入了现代的、时尚的、融合的、大中华的,甚至世界性的元素。以求推陈出新,力争为新时代中国歌舞电影提供崭新模式。
传统的电影文学剧本,重心在如何讲好一个故事。然而对于歌舞电影而言,剧本中音乐和舞蹈的呈现同故事构建同样重要。就我的体会而言,音乐和舞蹈作为最古老的艺术门类,感染力、冲击力实在太强大了,它们直接刺激人的神经,好的音乐舞蹈分分秒秒就能摄人心魄。这对从事文学剧本创作的我来说,是一次崭新的挑战。因为如果只专注故事的文学创作,那么歌舞部分就会黯然失色,成为文学的陪衬,最终失去歌舞片的独特魅力。可如果过于专注歌舞的表达,那么影片的故事又会被大大削弱。这一两难,是贯穿整个剧本创作的难点,让我们饱受煎熬。经过多次试错,我们终于找到了办法,就是让歌舞参与到叙事中去,歌舞和叙事不再分庭抗礼,而是珠联璧合。故事生发歌舞,歌舞也讲故事,二者融合前行,互相观照,最终达成协调统一。
在具体操作层面,我们采用了三种模式(有时这三种模式也融合在一起)在叙事中插入了歌舞,或者说让歌舞参与了叙事。
一、带入式。所谓带入式,就是由影片主人公带领着观众朋友走进歌舞的现场,和观众一起欣赏体味。乐队主唱江寒,采风第一站就来到了新疆北部边境城市塔城。作为手风琴之乡的塔城,历来充溢着放松的、快乐的生活氛围。音乐舞蹈和他们的生活紧密相融,歌即生活,生活即歌。塔城最纯粹的音乐歌舞,往往是在小河边、树林里、庭院中,各民族亲朋好友,在酒足饭饱后随意的、生活化的表达——而我们所想展现的,正是这样的场景。
为此,我们特意选择了一片茂密的白杨林带作为塔城地区的拍摄主场景。我们组织了几百名当地群众(文艺爱好者)作为群演,汉、俄罗斯、塔塔尔、维吾尔、哈萨克、乌兹别克、达斡尔等众多民族的音乐舞蹈在白杨林带里尽情地展示,这一切打动着前来采风的江寒,给予他艺术的滋养,更向观众展示了融合了多民族舞蹈元素的紧接地气的民间舞蹈大联欢。
在塔城,江寒还深入到了一个民族融合的家庭。塔塔尔族老奶奶,在混血孙女曼陀铃的伴奏下,演绎着一首古老的情歌。江寒缓步走入院落,默默地放下了采风用的录音笔,专注地凝视着深情歌唱的老者,完成了剧本要求的采风状态,同时,观众也跟随他领略了古老民歌的风韵。
二、参与式。所谓参与式,就是让影片的主人公们,不但看到民间的歌舞表演,还亲自参与进去。凡是有过旅游经验的人们都知道,这种参与互动,对于一个外来者而言,是十分兴奋和收获极大的。我们安排主人公,代替观众完成了这个过程。
新疆塔吉克族的鹰舞、鹰笛,自带高原遒劲苍凉的风骨,为世人所叹服。在帕米尔高原的塔什库尔干县,我们让乐队成员在路途中偶遇了塔吉克族迎亲的舞蹈场面,并加入进去。这个大场面,尽情地展示了塔吉克族民俗风情,展示了塔吉克族原生态的音乐舞蹈艺术。我们采用了MV的拍摄方式,既有细节的捕捉,亦有诗意的表达,观众们在看到这场戏的时候,无不为塔吉克族别样的服饰、别样的舞蹈动作、别样的音乐风格所打动。同时这段歌舞也间接交代了江寒生于斯长于斯,热爱这片故土的心结。
维吾尔族天性幽默风趣,接受新鲜事物较快,近年来在“中国新说唱”、“中国好舞蹈”中频频折桂,展现着优秀的音乐舞蹈天分和融入中华现代文明的强劲动力。在喀什歌舞的总体定位中,我们主打青春的、时尚的、民族的、融合的现代歌舞,同时也有传统维吾尔族舞蹈的展示。
有着千年历史的喀什老城高台民居,是我们表现新疆南部音乐舞蹈的“舞台”。两百名舞蹈演员参与了演出。下到五六岁的街舞儿童,上到五六十岁的中年舞者,更有来自乌鲁木齐专业单位的四十名舞蹈演员和当地艺术院团的舞蹈演员组成了表演的核心团队。更有两百名纳格拉鼓手,器宇轩昂——街舞、现代舞、民族舞先后登场,鼓声震天,舞姿曼妙,一气呵成。
在这一过程中,前来采风的乐队成员,先是欣喜若狂地观看,随后便情不自禁地加入到舞蹈中去。影片男二号的饰演者,专业舞蹈演员玉米提更是成了男子舞队的领舞。男一号江寒,本来是陷入在爱情和事业的两难之中,不免忧心忡忡。然而,他也被浩荡的纳格拉鼓声,曼妙的舞蹈所感动和鼓舞着。他冲进鼓阵,拿起鼓槌,拼命地击打,尽情地宣泄着心中的苦闷,完成了剧本在这个环节赋予他的“被唤醒”的任务,同时作为影片最华彩的章节,所有观看影片的观众都被这一场持续4分钟之久的舞蹈所震撼了。新疆这片土地上所蕴含的粗犷豪迈,激情飞扬被淋漓尽致地展现了出来。
三、自发表演式。所谓自发式表演,就是由我们影片中的主人公,自发地进行歌舞表演。
在赛里木湖畔,当江寒、迪里夏提、晴朗终于找到了负气离他们而去的乐队成员加尔肯时,有一段“突如其来”的音乐剧样式的表演。几个年轻人在音乐的伴奏下,一唱一和,将对白用演唱的方式进行演绎。既体现出了新疆年轻人诙谐幽默的一面,也更加确定了他们音乐人的身份。
在昭苏饮马滩,江寒和迪里夏提为加尔肯再次脱离乐队郁闷不已,女孩晴朗牵马而来,唱出了规劝他们的歌曲《好好生活》,被鼓舞的迪里夏提随后起身给晴朗伴舞,江寒也慢慢地站了起来……同样是音乐剧的风格,只是这一段表现得更加舞台化,更加深情和别具韵味。
在四人和好坐上拖拉机上的草垛,穿行在美丽的赛里木湖畔的时候,内心孤独的江寒又唱出了自己的心声:这赛里木湖,这人生的路,这路过的幸福,我可会领悟。这人生的路,承载无助的痛苦,可会有领悟,请让我领悟……
江寒在草垛上兀自唱出心声,而坐在他身旁的三个“调皮鬼”依旧打闹嬉戏,开心玩耍着,这种间离效果,让观众更懂得江寒追求音乐事业高峰的孤独心境,较好地完成了戏剧任务。
哈萨克族是诗和音乐的民族。世世代代在大草原上迁徙游牧,铸就了他们粗犷豪爽豁达的性格。同时游牧生活的艰辛,还带给草原一片深情。他们音乐舞蹈的风格样式,既有深情的吟唱,亦有明快的表达;既有轻柔的舞姿,亦有遒劲的跃动。按照我们提出的既贴合哈萨克族风情,又要表现出与以往不同的哈萨克族歌舞的总体要求,作曲老师和编舞老师,在伊犁进行了大胆尝试。
在特克斯喀拉峻大草原上,回到家乡的乐队成员加尔肯和恋人玛依拉,作为领唱、领舞,带领几十名青年男女,完成了一场欢快而又多情的草原歌舞。
歌曲方面,作曲家将音乐剧的风格引入了草原,由加尔肯和玛依拉在舞蹈中唱出爱的心声:
啊 亲爱的姑娘 我的心上人 美丽动人 我的爱人
啊 澎湃汹涌 心中爱火在燃烧 我的爱 玛依拉 玛依拉
请让我和着你的脚步 跟着我的爱人 共度美好时光
玛依拉 玛依拉 我的爱 请你做我的新娘
请让我跟着 你的方向 带我去到天边 共建幸福家园
歌曲的曲风和节奏让人体味到了哈萨克族歌曲的风韵,依然是那块土地上的东西,只是进行了再造和拔高,更时髦,也更国际化了。而舞蹈的编排,在哈萨克族舞蹈语言的基础上,融入了现代的、世界性的、探索性的诸多舞蹈元素——既苍劲有力,又温婉多情。既有民族风,亦有世界味。这段歌舞设计,较好地完成了歌颂当下爱情的戏剧任务,也是一次新疆民族歌舞现代化表达的成功探索。
现在回顾创作之路,我们当初对音乐舞蹈设计的总体判断和定位是准确的:好莱坞、宝莱坞的音乐歌舞样式虽然炫人耳目,但却不符合我们自身的创作资源供给,拿来主义是行不通的,我们必须要走出一条自己的路,创作出我们自己风格的中国新疆歌舞片。
在影片思想和精神内核的锻造上,我们采用了两个时空交错并叙的手法,用舞蹈和音乐作为载体,讲述了一个精神传承的故事:男一号江寒的童年是在帕米尔高原上的慕士塔格峰下度过的。为了爱情和教育事业坚守高原一生的他的老师李明亮,教会他弹琴做人,并在他考上大学离开家乡时,将自己最心爱的爱情证物——手风琴,送给江寒,为他日后的音乐人生写下了第一个音符。
我们用冰山脚下,手风琴伴奏下的唯美舞蹈,诗意呈现了老师当年的凄美爱情;用江寒一路采风,最终回到慕士塔格冰峰前,为老师放歌报恩的桥段,升华了影片的思想情感——年轻一代,一路走来,在深刻感悟到老师传承下来的正确的爱情观、事业观后,精神得到了淬炼,灵魂得到了洗礼,作品得到了提升。当江寒带领乐队成员,于慕士塔格峰前为老师激情献唱的时候,影片的思想和情感发生了巅峰碰撞,并迅疾产生了“化学反应”,影片的高潮也随之到来了……
探索创新之路往往充满挑战,但天山电影制片厂近年来坚持主旋律影片文艺化表达、类型化讲述的信念从未动摇,因为我们的初心就是要讲好我们自己风格的新疆故事!但愿这部影片所做的一些创造性的工作和传递出的真、善、美,能够和观众朋友们形成共振和共鸣,让走进新时代的新疆形象在中国大地上尽情绽放。(作者系影片主创编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