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3日,电影《1921》在北京大学举办杀青后首场落地活动。在极具青春朝气的大学校园里,导演黄建新、郑大圣同北大学子交流了100年前中国最具先进思想和激越情感的青年人的故事。郑大圣说,《1921》是一部重大历史题材电影,也是一部拍给今天的青年人看的电影。
郑大圣是上海人,与很多上海小学生一样,记忆中他曾无数次到一大会址参观。听他讲《1921》的创作过程,就像跟着一位老师傅,在百年党史和百年电影史交织的上海街巷中穿行。
一大会址
——树德里16号
时间回到2019年秋天,郑大圣应导演黄建新的邀约加入电影《1921》的创作,黄建新和郑大圣有师生之谊,用上海的眼光拍上海,郑大圣称“这是一个特别难得的机会”。
彼时剧本还在进行中,之后又经历了无数次的修改调整,“那是一种锱铢必较的修订,历史事件的选择、人物的精神特质、语言动作的拿捏……”郑大圣说。
为了准确的还原历史,剧组1:1重建了一大会址、二大会址、博文女校、《新青年》编辑部、外国语学校等上海老建筑,在郑大圣看来,对史实细节的精益求精是还原历史现场的前提。
中共一大会址原楼建于民国九年(1920年)夏秋间,属贝勒路树德里(今黄陂南路374弄)一部分,是上海典型石库门式样建筑,外墙青红砖交错,镶嵌白色粉线,门楣有矾红色雕花,黑漆大门上配有铜环,门框围以米黄色石条,门楣上部有拱形堆塑花饰……1921年7月23日至7月30日,中国共产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曾在这里举行。
“黄建新导演在片场反复重申,‘大事不虚,小事不拘’,所以为了尽可能去再现和还原历史‘现场’,我们一寸一寸地用尺子量,复刻搭建了包括各种历史原址的石库门建筑群落,甚至连后弄堂‘弹硌路’的石砖都是手工铺就,从而实现自然的错落起伏。”郑大圣说。
郑大圣特别提及了片中略小一号的砖。“美术置景真材实料,特别调用了一批有成色的老砖做墙面。”郑大圣说,“一大原址1920年落成,到1921年不新不旧,成色的拿捏很微妙,一样的清水灰砖石库门、红色腰线,但是要考虑1920年代的烧窑工艺,砖比后来略小一号,我们也专门按照当时的比例制砖。”
墙砖的尺寸因为烧窑工艺偏小这样的细节还原,在大银幕上有多大程度的呈现?观众是否能注意到?面对记者的追问,郑大圣直言在细节上用工的点点滴滴都会给观众一种整体感知,“这种不同是必须做的,我不认为观众一定要去辨认,更不会引导辨认,我更希望观众看戏,这是艺术上的要求,不一定辨认但一定有感觉。”
公共道路
——萨坡赛路(淡水路)
历史没有偶然,这也是《1921》作为一部历史题材作品最吸引郑大圣的地方。从淡水路上擒获的携手雷者,日本警视厅的电文,到忽然闯入一大会场的法租界巡捕,郑大圣这样总结他不断接近历史现场后的感触。
1921年6月底的一周,中央巡捕房的便衣巡捕在公共道路萨坡赛路(今淡水路)上例行巡逻时,拦下两个操北方口音、形迹可疑的人,接着从他们身上搜出两颗手雷。带回巡捕房后两人交代北京政府许诺,如能将这两颗手雷扔到共产党开会的地方,就给他们一万大洋。
通过日本协拍制片,剧组在日本警视厅查到了当年从上海发回的一封电文,郑大圣向记者一字一句地复述了完整电文:
大正十年(1921)6月29日,上海密探发回总部亚细亚局第一课,编号995号,题目支那共产党同党大会召开,次日(6月30日)贝勒路,代表来源地,上海、北京、武昌、长沙、济南、广州……
“这封电报,有日期、有路名,有代表所在城市,太精准了!基本都提到了,看到这封电报我背后发凉,6月29日说明天开会,实际是7月23日开会,其实最早筹备是6月底开会,但因为路途远近不同,广州代表7月22日才到沪。”郑大圣说。
据介绍,共产国际代表来沪途中,整个越洋航程被跟踪监控,来自东京的密探已经在上海布控,旅日共产党组织中国留学生也早就在警视厅的监视中,北洋军阀试图破坏开会……所有这些历史细节,给了《1921》展开艺术想象的空间。
来自国内外的危险和压力,有实实在在的史料支持,为《1921》的类型化叙事提供了扎实的材料和基础,并最终形成了三条平行推进的线索:欧洲反共势力对国际代表马林和尼克尔斯基的监视;日本警方对来沪日本共产党员的追踪;国内来自五湖四海、背景迥异的代表汇聚上海参与中国共产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
社联所在地
——树德里104号
中共一大第六次会议,一个“穿灰布长衫”的不速之客从弄堂进来直接推后门闯入会场,他借口寻找社联的王主席,一番打量后匆忙离去。会议随即终止、代表转移。
“一大开会在树德里106号,隔壁的104号当时有个注册的组织叫社会各界联合会,简称社联。”郑大圣说,当时上海的路灯没普及,路灯沿街在前门,后巷弄堂晚上很暗。“我们小时候都有这样的经验,空间狭小,弄堂里桌子、柜子环绕,陌生人不熟悉发生碰撞或是敲错一个门是很正常的事情。”
100年前上海夜晚后巷的一次突然闯入,《1921》做了怎样的还原和拿捏?
“密探进门后的动作,目光的轨迹,知不知情……”这些都是创作要考虑的,郑大圣还补充了当时社会团体的注册情况:法租界巡捕房8月将实行新规,所有注册登记的社会政治团体、5人以上要先向巡捕房报备,因此需要预先要向登记在案的社会团体通知,这也是密探敲门的来历。
“拍这场戏的时候,黄建新导演一直在琢磨,如何用镜头的方位、角度诠释这电光火石的一眼,表演细化到进门后先看谁?谁先看到谁?……”郑大圣说。
《1921》规划的拍摄周期是90天,实际拍摄周期也是90天。虽然涉及百余名演员的复杂调度,多个场景档期的协调,但是整个拍摄过程非常顺利。
“这部电影只能在盛夏拍,黄建新导演太有经验了,不徐不疾,剧组保持一种很健康的节奏工作,这是老师傅,只有老师傅才做得到!”郑大圣说。
上海英美烟厂
1921年7月,英美烟厂老厂因反对洋监工克扣工资和殴辱,机车间一百多名工人于20日举行罢工。此时,中共一大正在上海召开,得知英美烟厂罢工消息后,上海发起组立即派共产党员李启汉前往领导。经过三周不懈斗争,厂方接受了罢工工人提出的七项条件,罢工取得胜利。
烟草大罢工作为《1921》中最具声势的大场面群戏,核心要义是拍出罢工工人的“精气神”!这场千人群戏,单单一个镜头剧组就整整拍了一天,“拍戏要拍好多条,每一条都要饱满,有一个人欠一点都没法用。”郑大圣说,“上午开拍一会儿演员就嗓子哑了,这是真实的生理迸发,不能有技巧,一偷巧就假了。”
李达、王会悟家后弄堂
1920年夏,李达在陈独秀的带领及邀请下,加入中国共产党发起组,李达的妻子王会悟正是在转移会场的关键时刻,提出到嘉兴南湖继续召开会议的建议人。毛泽东主席曾盛赞夫妇俩:“你们是真正的人。”
《1921》中有一场毛泽东到李达家吃饭的戏,黄建新、郑大圣两位导演充分沟通之后,决定将这场吃饭的戏安排在李达家的后弄堂。
在郑大圣看来,再现100年前远东大都市的人情世态是一件又挑战有充满乐趣的功课。上海的7、8月正是一年中最热的季节,寻常的弄堂人家生活起居更多发生在后弄堂,将这场戏安排在李达家的后弄堂,既生动又能准确地传达知识分子朴素、至交的人物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