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伟强说,《中国医生》是他从影多年,从未遇到过的挑战。
2020年大年初三,回香港过春节的刘伟强,忽然接到博纳总裁于冬打来的电话,“我们得停下来”,原计划,过完年刘伟强会直奔丹东片场,开启新戏《长津湖》。于冬口中的“停下来”,指的就是停下《长津湖》,彼时,约2000名《长津湖》的工作人员,已经到了丹东。突然暴发的新冠疫情,打乱了所有计划。刘伟强的第一反应是“糟糕了,糟大糕了。”
两个月后,于冬又一次打来电话,这次于冬带来了博纳准备拍《中国医生》的消息,邀请刘伟强执导筒。他一口就应了下来。
《中国医生》不是刘伟强第一次拍真实事件改编的电影,2019年他以电影《中国机长》还原了川航“3U8633航班”机组在万米高空成功处置特情的故事,当年,接近8000万中国观众,因为该片走进影院。
但《中国医生》好像并不一样。很快,刘伟强就意识到,《中国医生》不止一部电影那么简单,“这是关于全中国、全世界的事情,每个人都在感受,你会知道它很近、很特别。大家都要面对。这是我们大部分人的共同经历,我们用电影去保留当时发生的事”。
刘伟强坦言,《中国医生》的拍摄压力巨大,“这个压力不是来自于拍得好不好。最大的压力是,这个电影不是只给中国人看的,这个电影是给全世界人看的。”刘伟强说,“我不能丢中国人的脸。”
筹备初期,刘伟强形容自己的状态“很慌”,甚至有些“束手无策”,这种感受跟以往筹备任何一部电影都不同。他大量查阅资料,看新闻,看纪录片。在广州,刘伟强见到了钟南山,“他很厉害,很有力量”。钟南山院士给了刘伟强信心,他说:“希望你们不仅要走访一些出头露面比较多的专家,还要更多地采访在一线埋头苦干的医务人员,他们是大多数。”刘伟强说,“他给了我很多信心去拍这个电影。”
为了将片子拍得真实,刘伟强把医院“摆进”摄影棚。每一张病床、每一个仪器、每一个操作手势,都要真实。拍摄现场,职业医护人员指导演员操作医疗器械,每天,专家们跟刘伟强一起看成片,看到错误,马上指出,用刘伟强的话说,“一收工,就开‘批评大会’”,刘伟强笑言,作为一名成熟导演,被很多人批评,初期真的“很难受”,但“我们真的不能出错”,“很多医生在看着我们”。
2021年7月9日,《中国医生》全国上映。在影片的广州首映礼上,看完电影的钟南山有些激动,高度评价影片,“《中国医生》这部电影没有任何掩饰,非常真实地还原了在武汉早期的情况。真正体现了中国医生的良心、中国医生的责任、中国医生的决心、中国医生的行动。”
刘伟强说:“拍完这个电影,我也松了一口气”。
我不能丢中国人的脸
《中国电影报》:什么时间接触到《中国医生》这个项目的?
刘伟强:大概是去年3月份,于冬打电话给我说他想拍一个抗疫题材电影,很快,我就说好。《中国医生》是一个很大的挑战,它不是一个电影这么简单,这是我们大部分人的经历,是用一个电影去保留当时发生的事。
《中国电影报》:去年3月,疫情还未结束,影片筹备时遇到过困难吗?
刘伟强:那时候全世界都有了疫情,大家都要面对。我当时就感慨人生,很多人要面对身边人的离开,很多地方停摆,不单是武汉。我当时很慌,在想怎么面对这些,那时候是束手无策。这个感受和筹备其他电影完全不同。
《中国电影报》:是因为压力太大了吗?
刘伟强:《中国机长》可能就只是飞机上的一百多人,但《中国医生》表现的这件事很大,是全中国人民一起去面对的一件事,我们从上到下,有一个很厉害的精神——我们一定要战胜这个困难。不单是医生,还有外卖小哥、小区居民……是中国人一起去面对困难,要把这些通过电影拍出来,压力很大。
这个压力不是你拍得好不好,这个电影不是只给中国人看的,更是给全世界人看的。我觉得,我不能丢中国人的脸。
钟南山院士给了我很多信心
《中国电影报》:从3月接到于冬的电话,到10月正式开机,7个月间,都为影片做了哪些准备工作?
刘伟强:一开始,因为疫情原因我们还不能来内地,我打给编剧联系武汉那边,找很多东西给我看,包括文字、纪录片,全都给我。我当时还没想好怎么拍,就不停看资料。
大概4月份,武汉解封,编剧就去了武汉,她去医院访问很多人,不单是医生,还有专家、社区工作人员、外卖小哥、社区义工等等,她整理资料,我们每天通电话。
6月底,我去广州和钟南山院士及援鄂医疗队见面,其中就有桑岭(朱亚文角色原型),还参观了很多医院,这个过程中,他们告诉了我们很多经验。我在广州大概住了两周,见了很多人,有医生、护士、ICU的,收集了许多东西,然后我就去了武汉,拜会金银潭医院的张定宇院长。
《中国电影报》:钟南山院士给过您拍摄建议吗?
刘伟强:因为广州离香港很近,所以我对钟南山院士的印象很深,知道当年他如何战胜SARS疫情,如今他又如何面对新冠疫情,也知道,武汉发生疫情时,他第一时间坐高铁过去,他很厉害,很有力量。他说,希望我们不仅要走访一些出头露面比较多的专家,还要更多地采访在一线埋头苦干的医务人员,他们是大多数。他说,之前看过《我和我的祖国》、《中国机长》,那种以普通人视角讲述大格局故事的方法就很好。虽然这部影片没有对钟院士的直接表现,但跟他握手时,好像传递给我某种力量,他给了我很多信心去拍这个电影。
拍金银潭拍张定宇,好像是缘分注定
《中国电影报》:为何把武汉金银潭医院作为《中国医生》的故事发生地?
刘伟强:金银潭医院是一个传染病专科医院,那时候一有不明病毒,就要去金银潭隔离。所以一开始看很多新闻,都是在说金银潭,很多故事也是在金银潭发生的。
《中国电影报》:把张定宇院长定为影片男一号的原型人物,又是出于怎样的考虑?
刘伟强:张定宇他很厉害,很特别,他本身还患有渐冻症,我们的生命是一年一年算的,他的生命是一天一天算的。很可能几年后,他就要坐轮椅,吃喝拉撒都需要有人帮忙。但他的个性“很湖北人”,很真,和一般人不同,他有很多理念想推行。
我们定下来要拍金银潭,定张涵予演张定宇,好像是缘分注定。到现在我还是觉得他是很特别的人。现在也证明我们没有拍错,拍他是对的。
《中国电影报》:有什么特别的事让您感受到了张定宇的真性情吗?
刘伟强:通过对他访问、和他一起吃饭、日常相处,可以看出他的真性情。我们还看了很多纪录片,他有一个很经典的纪录片,他在里面骂人,这让我印象很深,一般我们都觉得院长很斯文,但他不是,他就很真性情。其实,他不是想骂你,只是告诉其他人,必须这样才可以。张涵予和他大概相处了四五天,也发现他真的就是这样的性情。所以,我就把这个性格放进了电影。
《中国电影报》:前期采访过程中,哪些事情给您留下了深刻印象?
刘伟强:有一个副院长,他得了新冠,他告诉我他死里逃生的经验。作为医务人员,他无法对抗病毒,是很多医务人员帮他,用了很多不同方法救治他,把他“拉”了回来。
我们还去了很多家医院访问,比如同济医院、协和医院,听他们讲当初氧气、仪器紧缺时,是如何度过的。还有外卖小哥给社区送菜、面馆给医院免费送饭……令我感动的是,虽然曾经面临很多困难,但他们还是积极面对。
大概8月份的时候,我们确定了以金银潭医院为背景,角色有,以张定宇院长为原型的院长(张涵予 饰),以桑岭(朱亚文 饰)为原型的广州援鄂医生,李晨的角色是上海援鄂的医生,袁泉的角色是金银潭医院ICU的主任。我们定下了这个大故事,外边还有其他人,比如欧豪演的外卖员等。就这样,逐渐把整个故事串联起来。
一收工,就开“批评大会”
《中国电影报》:听说,电影拍摄时,您对“力求真实”这件事抓得很紧?
刘伟强:搭景的时候,我们是把医院“摆进”摄影棚。每一张病床、每一个仪器,全部都是真实的。当这些演员进入片场,就好像进了一个真实的医院,他们表演的感觉就会出来。
《中国电影报》: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演员进行专业训练的?
刘伟强:我们见完演员,演员就开始训练,这是一个很专业的事,每一个操作仪器的手势,都要精准。很多医生都在看着我们这部电影,所以我们真的不能出错。
《中国电影报》:拍摄全程都有专业医学顾问在场,他们对您有哪些帮助?
刘伟强:开拍之后,我们台前幕后每天都看成片,有很多专家在看,看哪里有错误,哪里有问题。演员看演员的部分,工作人员看工作人员的部分,专家看有没有出错。那时候一收工,就开“批评大会”,确认哪里是拍错的,要重拍。我们就用这个方法,从10月拍到12月,每天看片、开会,哪里有问题重拍,哪里不好重拍。
《中国电影报》:一收工,就开“批评大会”,您当时心理压力挺大的吧?
刘伟强:作为一个成熟的导演,很多人批评你,初期是很难受的。但后面我们觉得这是很好的事情。从开始每天很难受,到后来很开心,这个过程挺难忘,挺深刻的,和之前我拍电影是有分别的。
《中国电影报》:《中国医生》用了许多《中国机长》的演员班底,您觉得他们这次演得如何?
刘伟强:这次很难演,因为不露脸,只露眼睛,这要很有功力,才能用眼睛去演戏。他们的表演非常好,就算被护目镜包住,他们的眼神还是“有戏”,会释放很大的力量。我说的是每一个人。
他们也很努力,比如,袁泉收工之后,还要去练如何操作ECMO、如何插管,朱亚文他们也是。每天他们开工一小时后,全身基本就是湿的,因为防护服是不透风的。我很佩服他们,出来的效果也让我感动。不是单纯夸他们演得多好,而是对他们每个人的表演我是很感动的。
《中国电影报》:拍完《中国医生》最大的感受是什么?
刘伟强:拍完这个电影,我松了一口气,这个电影也许有人会怕看,但是看完大家也会松一口气。很多人会抱着看抗疫电影的心态来看,但我觉得这个电影是一部感动人生的电影,我相信它会打动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