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影片中的安安与刘石是浦东出生、上海成长的本地代表,在《大城大楼》的影像叙事中分别承担着楼内与楼外两条情节线索。其中,姐姐身处上海中心大厦的安保运营的管理层,由她工作视野投射出的眼光兼有第一高楼的高度和辐射全球的广度。姐姐及其同事们对于事业的全情投入,印证了世界一线的金融机构如何被生机旺盛的高楼热土吸纳进场。而弟弟作为学校老师和全甲格斗的发烧友,则将大楼内外的年轻玩家和城市内外的平凡人们连接在同一个场域。一方面在奇观呈现的意义上表明了超高大楼一直是全球极限运动者们念兹在兹的挑战对象,另一方面又踏踏实实地返回根本,通过一个社会各界相互救助的励志故事,重述了大城当中建大楼的真实过程,彰显出中国经验中特有的劳动者价值。
故事一开始,站在顶楼边缘的玩家刘石和队友们顶盔贯甲,奔跑跳跃在海拔632米的高楼之巅,一边进行激烈的格斗游戏,一边做着热闹的在线直播;而在红日升起后,他又回归老师本色,带领同学们在楼内的观光厅体验、参观。导演谢鸣晓与监制张建亚坦言,这个人物形象的多层次内涵设计既与上海打造全球电竞之都的产业政策相契合,也想要说明“90后”一代人在心智人格和行动能力上都真正成长、成熟起来了。刘石发现学生鹏鹏患病需要救助,第一时间想到的是通过线上方式集资捐助。电竞游戏、全甲格斗和在线直播在此已不是简单的娱乐项目,而是作为流量型经济和开放型经济的具体内容发挥出新的社会功能。
随着影片情节在大楼场景中的深入运行,观众们逐渐发现鹏鹏具有的双重身份。妈妈是保洁员,在上海这座特大型城市里,有数以万计的孩子们和鹏鹏一样,属于外来务工人员子女;另外,鹏鹏的父亲曾经参与上海中心这座特大高楼的土木建设,还曾经依靠自身的素质经验和过人胆识帮助台风中的楼体建设渡过意外的危机。两条线索的交融促生了电影主题的升华,以陆家嘴金融城党建服务中心为主体来发起的募捐活动,很快就募集到了足够支付鹏鹏手术费用的款项。捐款中盈余的部分,更是借助金融城的专业优势,滚动设立了定点援助长三角务工人员子女的公益基金,再次表现出智慧城市向服务型经济的成功转型。
电影中特别感人的一幕出现在鹏鹏治愈之后。佟瑞欣扮演的上海中心大厦总经理带领鹏鹏来到主楼一侧的荣誉墙前,让他寻找父亲的名字。他和上海中心的四千余位建设者一起,姓名集体镌刻在金色闪光的琉璃墙上。影片在这里完成了时间上的衔接、劳动价值的镌刻和社会情感的共通。大楼既是大城的景观和吸引世界目光的亮眼名片,更是本土劳动者留下生命印痕的文明丰碑。孩子从碑刻上指认出父亲的姓名与存在,续接起生命代际间的爱与价值传承。摄影机再次经由孩童的视角仰望大楼,通过那双被治愈的明澈双眼,望向高楼天际线,喻指着更加高远而美好的城市未来,将由各行各业的劳动者们共建、共享。
二
“城市,让生活更美好。”这句话不仅仅是2010年中国首次在上海举办注册类世界博览会时提出的口号,也是中国在推进现代化道路和城市化发展进程中的实际作为。从历史的维度来看,现代国家实现飞跃式的快速发展离不开三个要素:首先是科学技术在生产力中的全面强化和自主化,第二是传统文化有效进行现代转化,第三是集合社会整体力量的核心凝聚力。《大城大楼》所展示的正是浦东新区作为国际科创中心核心区,如何在国家的整体发展战略中,起到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引领作用。
正如《大城大楼》的编剧何晴、何明所说,她们在酝酿剧本的采风阶段里多次随访陆家嘴金融城的党建中心,真正见识到了基层党建工作的“定海神针”功效。一方面,党建中心创新性地开展组织工作,更大范围地拓展党群共建,积极回应现实中金融区工作越来越专业化和年轻化的社群新变;另一方面,党建中心的核心领导力还体现在完善扎实的全方位服务中,在正确而卓越的价值观导向中引领、组织起广泛的群体力量。具体到影片中,有多个手法精巧的艺术化段落对此做出集中展现,形成了动静结合、以点带面的活力叙事。
党建中心在影片中直接出镜两次。一次是在上海中心的大楼内组织举办“垂直马拉松比赛”,一年一度的登楼比赛吸引了来自全球的运动爱好者,快速切换的追踪镜头表现出室内赛事的小而美的集中感,以及高楼登顶运动所特有的激烈角逐快感。另一次是为了工人兄弟的患病遗孤,紧急组织爱心募捐,气氛庄严而肃穆。组织者的动员话语朴实无华,却句句击中人们的内心深处。参与者闻声而来,善款总额迅速增加,油然而生的认同感和同理心溢满了整个画面。
影片在拍摄募捐动员时选用的楼内背景,是重达千吨的上海中心风阻尼器。它的超大体量和总重创下了世界之最。而它的核心技术,电涡流调谐则是从磁悬浮技术发展而来,首次应用在超高建筑的减振方面,是国有企业自主研发的核心技术。影片中作为画面背景的阻尼器是老城厢民众们口耳相传的镇宅神器,经过后期剪辑的调配,静静伫立在景别深处。它的物像意义和象征性延申还表现在勤奋劳动与科学技术在城市现代化建设中的交融与共通点上。大楼建设阶段,鹏鹏的父亲凭借劳动者的经验和胆识帮助楼体渡过强台风的威胁,而在大楼落成之后,具有超高科技含量的阻尼器继续承担起抗风减振的功能。人的固有才智与主动奉献精神加上物的客观功能与实际上的功效贡献,共同构成了现代化城市安居生活的有力保障,也说明了主导社会有序发展的核心领导力如何在复杂的动态场域中交织、形成,继而发展、壮大。
三
有一句话在登山爱好者的群中流传甚广,“为什么要登山?因为山在那里。”对于《大城大楼》当中那群热爱游戏,一次次想要攀援到楼层顶端的年轻人来说,他们的回答是:“因为楼在这里。”高山就像自然界里的高楼,为丰富的物种群提供着特殊的垂直生态。高楼又好比城市里的高山,当它矗立起来的时候,就意味着不断发出新的挑战召唤:来啊,这里是上海之巅。
在上海之巅打一场全程直播的格斗游戏赛,是《大城大楼》主人公的小小心愿。影片首尾出现的两次游戏场面完善建构起电影叙事所必须的叙事弧度,通过实现人物心愿的情节方式满足了观众们的审美期待。然而,高楼不同于高山的地方恰恰在于,它要主动地、切实地保护每一位热爱者、挑战者的安全,正如城市的建设是为了人类的宜居,浦东城区的现代化建设更是为了构建优美和谐的生态,提升居民的生活品质。因此,影片在此进行了一场淋漓尽致的影像实验,围绕游戏玩家们的两次格斗表演,制作出高空行走的虚拟视效。前前后后,虚虚实实,仿佛又开启了一场影像探险的视觉游戏,等待观众们在具体的观影过程中一点点揭开谜题。
影片中的主人公在游戏中另有一个用户名——春申君,著名的战国四公子之一。历史上他受封来到江南吴地,治河流、通河道,名号中的“申”字辗转成为上海的代称。影片《大城大楼》为90后的人物角色重新赋予历史上有志有为的英杰名号,其中的寓意和寄托不言自明。当年轻的观众们在大银幕上看到熟悉的游戏界面,目睹全副披挂演武甲的春申君奋力一战,得到满足的或许不只是作为玩家用户的游戏心态,还能唤醒对于现实人生的认知与投入,像副本刷新那样,更新自己对于当前时代的真实了解,在大楼林立的现代都市中拥有自己的开挂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