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海峰用手枪在美国洛杉矶第23届奥运会打下第一枚金牌,石破天惊,中国人在奥运金牌实现零的突破,高升的五星红旗令世人看到中华民族崛起的身影。
“人民是历史的创造者,是真正的英雄”。当我聆听习近平总书记在建党百年的重要讲话时,眼前浮现许海峰在安徽省和县新桥供销社,从一个卖化肥的供销员成为奥运英雄的历程。许海峰在建党百年表彰的100位英雄模范里,榜上有名。
奥运创造英雄,英雄创造精神。许海峰用手枪打下零的突破,像一颗精神的原子弹,鼓舞着激励着改革开放的所有中国人。零的突破,是从无到有的超越,是不畏强手,敢于竞争,是为国争光,勇于拼搏的骨气和意志。1984年我33岁,电视里看到奥运赛场升起五星红旗,情不自禁地跟着唱响国歌。我欢呼,我赞佩许海峰、李宁他们,在世界赛场上,展现了一个公民对于祖国至高无上的忠诚和勇敢。我激动,我思考,何时用电影来讴歌中国的奥运英雄?
我和许海峰是在第十届全国政协会议上相遇,在选举政协常委和主席时,他是大会的总监票人,我是小组票箱的监票人,近距离的接触,仰看着这位“神枪英雄”和“金牌教练”。那时他带的弟子李对红、陶璐娜都成了奥运冠军,看见他不苟言笑,威严如峰,没敢搭话,神枪手都是用子弹壳堆出来的,我猜测他有军人的背景。直到2008年我编剧的电影表现刘长春代表中国参加奥运会的故事《一个人的奥林匹克》去美国宣传,与许海峰一同去洛杉矶,有了交流的机会。他告诉我,参加奥运会两年前,他还是县供销社的供销员,神秘的背景甩出戏剧的钩子,卖化肥的供销员怎么会走向射击之路?中国第一个奥运冠军为什么会出在安徽省和县?他用手里的枪怎样改变了自己的命运,同时改写了中国奥运的历史?于是,剧本主题《许海峰的枪》跃然而出。
艺术创新贵在前所未有。因为当时没想到许海峰能夺得奥运冠军,夺冠的影像空缺,这给电影创作留下了空间。这位平民英雄,重情重义,首枚奥运金牌交给了国家博物馆。我提出写电影的请求他没有拒绝,为活着的人写电影是很为难本人的事儿,涉及他的恋爱和人物冲突等等,然而他欣然答应,因为他酷爱电影。
“许海峰”信息在网上搜索高达几百万条,是靠网上搜索还是到生活中去探索?为写好这个真人真事的剧本,我特别带上儿子王放放,他毕业于北京大学化学系和艺术系,当过副导演。但他缺少如何去“深入生活”这堂必修课。写好这个人物必须钻研这个人物,抓住核心事件围绕人物“打竖井”,开掘出人物性格,深挖到人物关系,洞察人物成长的环境,走向许海峰的经历就是寻觅英雄的磨难,挑战自己的过程,才能深度理解“零的突破”。
生活这本经,一念就灵。我们从国家射击队到安徽省射击队,采访了许海峰的三任教练,提供了大量许海峰的训练笔记。在安徽省和县采访了他的家人,找到他下乡的知青同学,谈起他18岁当过赤脚医生期间,抢救过因夫妻吵架喝农药自杀的村妇;他没有学过妇产科,一个临盆的妇女深夜找到他,丈夫急得跺脚,他却镇静地翻开《赤脚医生手册》,边看图谱边给妇女接生。后来我问他,这人命关天的事儿,你也敢干?许海峰笑着说,越是没做过的事,越要胆大心细,那天接生了个男孩,家人来感谢,天亮送了四个红皮鸡蛋。
许海峰当供销员后,用气枪打麻雀练就了好枪法。母亲看到他打气枪用的铅弹,损耗太多,就拣牙膏皮(那时牙膏皮用铅做的)在锅里熔化,再做成铅弹。母亲讲起许海峰一心想当兵,两次应征都没如愿。他没有文凭,从打鸟到打靶,凭着一支枪,打成省里射击冠军,然而因为超龄而进不了省射击队,但他始终没有放弃射击。当我们置身于他在供销社卖化肥的仓库里,化肥气味对于眼睛刺激的厉害,对射击者是相当残酷的折磨,命运把许海峰摔到底层,在这里我们感悟到他内心的冲突和磨难。只有身临其境,才能理解人物的心境。王放放被许海峰百折不挠,咬住目标,一步一步,从最底层的仓库里挣扎着走向世界奥运最高奖台的顽强意志所震撼!一支手枪连接两个场景,新桥镇卖化肥的仓库和洛杉矶奥运领奖台,这条弧线就是电影的故事线。为了找到射击运动员的感觉,王放放拜访了射击名将王义夫和苏之勃,在射击队里持枪学习打靶。
《许海峰的枪》射出的不是子弹,而是一个中国人百折不挠的意志。他用手枪打出一个真理,命运不是天生注定,一切都可以突破,人生如同出膛的子弹,咬住目标才有人生,脱靶的子弹就是失败的人生。我们编剧许海峰的电影,就是要激励青年人有奋斗目标,特别是失学的,失业的,失志的青年人,给他们奋斗的勇气,从零开始!
《许海峰的枪》射出的不是子弹,而是一个民族崛起的宣言。1984年中国刚刚实行改革开放,世界对中国抱有很多疑虑。然而,没有想到在美国赛场上,许海峰以566环战胜了瑞典老将斯卡诺克尔夺得金牌。由于他名不见经传,没有记者拍摄更多的影像,电影责无旁贷承担为国家写史为英雄立传的使命。
为什么叫《许海峰的枪》?在安徽合肥李鸿章故居,我们看到展览着一支洋人的手枪,1840年鸦片战争,英国人用洋枪打破了中国的国门,从此中国人沦为被侵略被压迫的东亚病夫形象。1984年7月29日第一次参加奥运会的许海峰,在美国的赛场与各国强手竞技枪法,他让子弹在靶纸上,书写着中国人自信自强的密码,抒发着改革开放的中国人敢于参与一切竞争的意志。世界在这一刻,见证了在共产党领导下的中国体育健儿射出的子弹,扭转了世界看中国人的目光。
许海峰告诉我,那天是萨马兰奇主席到场来奥运会第一枚奖牌,突然宣布推迟四十分钟,不是因为尿检问题,而是因为颁奖现场缺一面中国国旗,王义夫打下第三名,必须升两面五星红旗,而组委会只备了一面中国国旗,只好等待工作人员回驻地再取一面中国国旗。
生活是无字的剧本,再取一面中国国旗才能颁奖的情节就是电影绝妙的结尾。赛场总比剧场更精彩,从未得过奖牌的中国,在首场赛事竟然同时拿到两块奖牌,组织者不得不刮目相看。当第二面五星红旗由直升飞机运达会场的时刻,电影的高潮油然呈现,在这庄严神圣的颁奖升旗的场面里,许海峰、王义夫用手枪征服一切对中华民族的轻视。
《许海峰的枪》射出的不是子弹,是爱国情怀和勇于突破的时代精神。创作的目的不是在模写生活,重在传神,让精神的子弹奔向人们精神境界的落点,击穿麻木,消灭腐化,点燃生命,激荡情怀,鼓舞士气。文艺是传递民族精神的火炬,一个精神溃疡的民族是没有竞争活力的民族,一个道德萎缩而物欲膨胀的民族是没有信仰的群体,必然被世界所淘汰。奥运英雄燃起了中华民族奋发图强的雄心,中国人一次次零的突破,铸造了中华民族的精神支柱,成为文艺创作的力量源泉。正是近距离地学习许海峰,再现许海峰。电影剧本被时任安徽省委宣传部副部长郎涛给予认可,并支持安徽省电影集团参与制作,没有他的热情支持,王放放不可能实现导演电影“零的突破”,《许海峰的枪》在北京第八届体育电影周暨第30届米兰国际体育电影展,获得评委会特别大奖。王放放承继许海峰敢于突破的斗志,今年在疫情期间导演了表现中国夺得第一枚冬奥金牌,以速滑冠军杨扬为原型的电影《我心飞扬》。
以史为鉴,开创未来。许海峰是体育战线的优秀的共产党员、党的十三大代表,奥运精神载入中国共产党的精神谱系。再现历史,激励当代,我写过刘长春单枪匹马悲壮奔走奥运会,到许海峰射落奥运首金。再看今日,中国奥运军团征战东京奥运会,“零的突破”将为中国在第32届奥运会上再创奇迹。世界已经一百多次瞩目,五星红旗在《义勇军进行曲》中高高升起在奥运赛场,电影以史为据,证明了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中华民族的复兴大业如日东升。
(作者系中国电影文学学会会长,第九、十、十一、十二届全国政协委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