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一影帝,百年周星驰”是粉丝对周星驰的评价,这是说香港电影每年可能都有一个“影帝”产生,周星驰虽然获得不了“影帝”,但并不能削弱他电影的深远影响。看过周星驰的电影都能产生这样一种感觉:越长大看越好看。年少的时候看是因为电影的喜剧性喜欢他,多年多去,年长时看到的却是人世百态及对这种情境的情感共鸣,常看常新。如今再看周星驰的经典之作《功夫》,同样有这样的观感,从“阈限”的角度去看,对《功夫》中男主角没有名字、女主角没有台词,以及众多隐匿高手“匿名化”的设置,观感更加深切,印象更为深刻。
一、“阈限”概念及其特征
“阈限”这个概念最早源于法国民俗学家根纳普(Arno ldvan Gennep)所分析的过渡仪礼中的“阈限”阶段。根纳普认为,所有的过渡仪礼都可分为三个阶段:分离、过渡、融合。过渡的阶段就是“阈限”的阶段。特纳(Victor Witter Turner)指出阈限阶段的转型状态位于前后两个阶段之间,处在其中的个人表现为悬而未决的状态,既不再属于从前所属的阶段或社会,也尚未重新整合融入一个新的阶段或社会。阈限的转型过渡期是一个临界边缘,一个模糊时期。阈限具有匿名性、身份模糊而不确定、服从与静默、禁欲等特征。
二、《功夫》中人物主角的阈限特征
一般一部电影里的主角不会没有名字,《功夫》的喜剧效果似乎让观影的人们忽略了一个重要的人物特征,即周星驰在《功夫》里的角色居然是没有名字。从阈限的角度来看,周星驰在《功夫》中正是一个处于阈限阶段中的人。
首先,周星驰主演的男主角在影片中是匿名的。影片看完之后,观者或许会突然意识到,男主角在影片里根本就没有名字。从来没有人喊过他的名字,也从来没有人想知道他的名字。和他一起混的胖子从未叫过他的名字,包租婆只当他是一个小混混,不想知道他的名字。斧头帮老大当他是“他妈的蛋蛋”,金丝眼镜先生当他是一个小地痞,小时候欺负过他的小混混叫他是傻子。唯一想知道他的名字的人——那个他救过的卖棒棒糖的女孩,还是个哑巴,想问他的名字也没有机会,即使能够知道他的名字也说不出来。这似乎就证明了,影片中的男主角具有阈限中的人物对象的匿名性特点。
其次,男主角在影片中的身份是模糊而不确定的。尽管,男主角一出场我们就知道他是个不务正业的小混混。但其实他的身份是很模糊而不确定的。他自称是斧头帮的人,可是从未加入过斧头帮。虽然看起来像,或者可以说他是个小混混,可是对于“杀人这种事,也只是整天都有这种想法”而已。“这么久以来杀人放火打劫强奸非礼,没有一次能做得到的”,就连带金丝眼镜的文员也能暴打他一顿。唯一一次抢劫棒棒糖女孩成功,他还把钱都给了胖子。
再次,阈限中的人是服从与静默的。男主角对于斧头帮的服从自然不用说,我们也许会很奇怪男主角对于其他人的任何毒打都只有忍受和逃跑的份儿,没有任何还手能力。他甚至对金丝眼镜文员的殴打也没有任何还手的想法。作为一个小混混,还是学过“如来神掌”的小混混,遭受一个普通文员的殴打怎么就一点还手的能力都没有呢?从男主角所处的情境来看,此时还处于阈限阶段,他身份以及与身份相称的功夫也还处于一种模糊而不确定的状态,因此,在没有清晰而确定的身份以及功夫练成之前,只能服从与静默。
最后,阈限中的人是禁欲的,这或许就是男主角与棒棒糖女孩的爱情没有展开的主要原因。男主角只是一个小混混,还没有确定的身份,甚至他的处境还不如卖棒棒糖的女孩。他吃女孩的东西不给钱似乎是故意欺负她而让她消除小时候救她的英雄形象,让观者感觉到的是他内心的卑微、酸楚及无奈,他似乎觉得自己并不配拥有女孩的感情,因而通过自己的流氓行为而让女孩对他产生厌恶。
三、《功夫》中交通岗亭的阈限象征
电影一个主要的特征就是它能把抽象的概念用很形象的东西展现出来。男主角处于阈限阶段最具象征性的证明就是那个矗立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中央的交通岗亭。它看起来高大结实,实际已经废弃掉,没有用处,这样的交通岗亭孤零零地矗立在那里,正是处于阈限阶段模棱两可的人的身份象征。
交通岗亭第一次出现是男主角和胖子被斧头帮老大放出来那场戏。他们俩蹲在路边,最先他们俩是在岗亭里对话的,这实际上借助于交通岗亭的象征性特征,首先表明一下他们处于阈限阶段的身份,只是后来为更加突出男主角两难而尴尬的身份才让他们不知不觉地移到了街边。因此,交通岗亭的出现也是男主角阈限阶段身份出现的象征。
交通岗亭的第二次出现是在男主角满身飞刀,被毒蛇咬伤,并摆脱了包租婆的追赶之后。镜头先由一个远景推入岗亭的内部,这时候悲伤的音乐响起,男主角不断地痛苦地敲砸着岗亭,他身上的飞刀也一个一个地飞出。再看岗亭的外部已被砸出了好多拳头印和手印,岗亭被男主角折磨得已经面目全非。交通岗亭的拳头印和手印正是男主角所遭受的折磨和痛苦的象征。
四、《功夫》中阈限的新生效用
阈限阶段的折磨和痛苦具有死亡与再生的象征意义,正如特纳所说的“阈限”只是一个过渡的阶段。在通过仪式中,“阈限”给人留下的印象是深刻地存在于内心的,外在痛苦和折磨都是可以恢复的,只有内心中的烙印才是永远都不会忘记的。而这内心的烙印实际上也是男主角一直存在的对于一种身份的理想,那就是一名武师。包租婆说:“看他的样子更象个武师。”“武师”可以说是他经过阈限阶段而新生的一种他自身渴望实现的身份。
交通岗亭的第三次出现也是阈限新生效用的象征。这时,胖子坐在街边看着人们把交通岗亭拆掉、移走。紧接着,男主角浑身缠的绷带迸裂,他获得重生,从此他通过了阈限阶段变成了绝世高手。后面还用了一个相当俗套但也相当简单易懂的“蛹变蝶”的画面,暗示着男主角的身份蜕变和新生。
(周全明系郑州航空工业管理学院艺术设计学院讲师;袁明子系方正证券股份有公司企业文化组负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