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处西北边陲的天山电影制片厂立足新疆,坚持以人民为中心、以“人”为中心的创作导向,近些年在相继推出《远去的牧歌》《昆仑兄弟》《歌声的翅膀》《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等质量上乘的电影之后,于今年再一次倾力推出新作《小马鞭》。
《小马鞭》以新疆阿勒泰地区推行的“马术进校园”活动和“滑雪进校园”活动为背景,讲述了哈萨克族小男孩昂萨尔梦想成为一名叱咤风云的骑手,在众人的帮助下终于圆梦的故事。影片以纪实的手法将大美新疆与哈萨克族民俗风情进行了全景式呈现,以“儿童”和“马”之间的关系作为情感纽带,通过“儿童视角”讲述了一个细腻动人的圆梦故事,并且将“文化传承”“现代性”等多样性的母题进行潜移默化地杂糅,为观众呈现了一部兼具观赏性、趣味性,有独特艺术观察、艺术思考、艺术风格的新疆特色电影。
一、“儿童本位”与童真童趣
影片《小马鞭》主线讲述了昂萨尔渴望骑马、赛马却遇到了重重阻隔,最终克服阻碍成为驰骋马场的骑手的故事,影片使用众多细节,铺垫描写了昂萨尔对马的喜欢与成为赛马手的梦想:尽管父亲不同意买马,昂萨尔仍然时时刻刻将小马鞭带在身边;昂萨尔逃课跟随高年级同学去上马术课;爱不释手的反复翻看“马”的书籍……“圆梦”与“成长”的主题构成了影片的主线,但影片没有将这种“圆梦”叙事刻意的宏大化与成人化。影片也有着成人世界多条支线:昂萨尔的父亲坚决不同意买马,是因为父亲年轻时候,自己心爱的马为了拯救被洪水围困的孩童而死去;小美丽的父亲因为参加航天工作已经有两年没有回家。但是影片在儿童主线与成人支线的双线处理中,突出儿童的主体性,将宏大叙事作为背景板,做出弱化甚至模糊化的处理:如影片中小美丽父亲从事航天工作只存在于只言片语以及结尾的虚拟动画中。通过对儿童世界的强调与成人世界的弱化真正做到了儿童本位的回归与童真童趣的呈现。
长期以来,儿童题材电影存在“非儿童本位”的创作现象,中国儿童电影诞生之初的《孤儿救助记》《迷途的羔羊》,新中国第一部少数民族儿童片《五彩路》都是借助临摹儿童视角观察外部现实,折射社会现实问题。但是《小马鞭》突破了这种“他山之石”的常规性叙事,沿袭了天山电影制片厂在《火焰山来的鼓手》《买买提的2008》等儿童电影中一以贯之的儿童立场与儿童情感,影片将昂萨尔作为真正的叙事主体,以昂萨尔的身份立场与情感方式展现昂萨尔的精神世界与情感特征。
作为具有主体性的特征儿童,昂萨尔不仅仅是在族群身份上是哈萨克族,影片更将昂萨尔精准定位为二年级的小学生,影片的叙事动力与内在逻辑更多的源于“小学生”这一具有儿童特征身份而非族群身份。昂萨尔有着源于民族基因与草原环境的对马的痴迷,但也有着作为小学生的烦恼与童趣:因为学习不好在课堂上笑话百出,直言四匹马加五匹马等于一群马,又因为学习进步赢得老师的嘉奖甚是开心;为了能赢得与哥哥的猜拳游戏,在手机上语音搜索“石头剪刀布秘籍”……影片中随处可见的闲笔妙趣生动与具象化地塑造了昂萨尔的儿童形象。
《小马鞭》的“儿童本位”回归,不仅在于昂萨尔这一儿童身份立场,也在于讲述昂萨尔的真情实感。围绕着昂萨尔参加赛马比赛,昂塞尔的弃赛与参赛都是源于发自内心的真情实感。因为原定的赛手好朋友海拉提的马意外死亡,昂萨尔意外得到了参加马赛的机会,但是出于对朋友的愧疚与共情他主动弃赛了;又因为马赛的第一名的奖品是骆驼,骆驼可以帮助他的好朋友小美丽去寻找父亲,他又毫不犹豫的加入了马赛。影片并没有概念化、脸谱化地将昂萨尔塑造为理想百折不挠的英雄成长故事,而是将昂萨尔的行为回归到符合儿童情感与心理特征的本真,不仅避免了儿童电影创作中的“低幼化”与“全龄化”的创作囹圄,也真正呈现了儿童精神世界的丰富性与多样性。
二、影像书写“大美新疆”
习近平总书记在第三次中央新疆工作座谈会上强调:“要深入做好意识形态领域工作,深入开展文化润疆工程。”如何用电影的形式,讲好新疆故事,增强”文化润疆”的感染力,天山电影制片厂做出了积极的探索与发展。天影厂充分挖掘地域资源与民族特色,每年都会出品多部质量上乘的优秀作品。这些电影在主题上围绕时代主旋律,如《远去的牧歌》讲述了哈萨克族牧民由游牧到定居的史诗故事;《昆仑兄弟》以“玉”为载体讲述民族团结一家亲的故事;《花儿为什么这样红》根据时代楷模”拉齐尼·巴依卡一家三代在帕米尔高原戍边英雄事迹改编,以现实主义的情怀,在银幕上礼赞时代精神,真正将“文化润疆”工作落到实处;在影像风格上,通过气势磅礴、全景式记录,将魅力新疆的“自然美”与“人文美”呈现在银幕上,用镜头书写大美新疆,天山电影制片逐渐形成了具有“天影厂”特色的美学风格。
影片《小马鞭》在承袭了“天影厂”主题积极向上,影像恢弘磅礴的基础上,将儿童电影与体育电影两种类型相融合,尤其是对新疆传统的体育项目马术进行了趣味性的体现。由于资源的稀缺与场地的限制,马术在城市空间中成为小众的体育项目。但是在辽阔的西北草原,生活在草原中的少数民族与马朝夕相处,成为在草原上策马奔腾的骑手也是许多草原民族的梦想与荣耀,也是众多少数民族电影创作的灵感与来源。在新世纪之交,内蒙古导演塞夫、麦丽丝就创作了享誉国内外的系列“马背动作片”《骑士风云》《东归英雄传》《悲情布鲁克》等电影,将蒙古族马文化与民族史诗相结合。不仅是蒙古族,赛马也是哈萨克族传统的体育娱乐活动。2014年11月,“哈萨克族赛马”列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名录。2019年,新疆阿勒泰地区推行“马术进校园”,将马文化融入青少年校园课堂中,传承本地特色马术文化。《小马鞭》的情节就是在这一背景中展开,将“赛马”这一情节贯穿于影片始终:电影一开始就是皑皑白雪马场中,群马疾驰,骑手在马场昂扬驰骋,小昂萨尔在围观人群中羡慕的看着赛马盛事。影片结尾,已经成长为骑手的昂萨尔,在马场上英姿飒爽,纵马奔腾。除此之外,“马”也承载了父辈与子辈的文化传承,昂萨尔父亲从家里一匹马也不买到亲自教昂萨尔骑马,是父亲经历失去心爱马匹的打击之后,仍然对马的大爱与马背文化的传承。这类“文化传承”的情节不时闪耀在影片中,影片开始昂萨尔父亲传承父辈制作滑雪板的手艺,滑雪板联结了两代人的情谊;小美丽的爷爷用传统草药治好受伤的马匹,这些内涵深刻的细节极大地丰富了影片的主题与思想的深刻性。
但是,《小马鞭》并没有停留在传统叙事与文化传承的叙事窠臼中,而是不断守正创新:一方面,在讲述草原少年成长与马背文化同时,帧影帧画的呈现新疆美景:远景与航拍镜头下蓝天草原令人心旷神怡,近景下的哈萨克毡房、服饰与装饰物独具民族风情;另一方面,并没有将“大美新疆”刻板化为一种原生态景观。曾几何时,为了满足现代观众的猎奇,少数民族电影在叙事机制与视觉呈现进行“自我景观化”。将现代性元素排斥在民族电影的叙事体系中,将民族生活展现为一种博物馆式展览。《小马鞭》则突破了民族电影过度追求“原生态”创作桎梏。影片充分运用与吸收了现代性元素:随处可见手机、平板电脑等现代化数字设备:昂萨尔娴熟运用手机进行语音搜索,昂萨尔哥哥通过平板电脑观看赛马比赛直播;年轻一代的新疆人从事着快递员这类新兴行业。一个现代化的新疆形象在儿童的趣味童真故事中呼之欲出。
综上所述,影片《小马鞭》以哈萨克族赛马背文化为背景,通过儿童本位视角的回归与情感呈现,在银幕上书写了新时代新疆的灿烂面貌,其温情化的叙事与质朴清新的风格必将为观众带来一场视觉盛宴与情感涤荡。
(作者系中国电影评论学会会长)